踏歌山海歌曲 第005章 男儿当如是

青石关内的喧闹，早已惊动常年在烽火台上静修的时倾峰。

站在瞭望口能够俯瞰整座青石关，目睹铁甲人出现在关城墙头时，他的嘴角牵动，露出浅浅的微笑。

“轻挑，莽撞。”身材颀长、面容俊秀的书童在一旁带着明显的倾向性评价。

时倾峰的微笑消失了，转身凝视比自己还高出一点，身着青衣，已经及冠的书童，不易察觉的轻轻摇头道：“也可说是率真、跳脱，赤子之心。”

书童不好违逆，却仍然坚持己见，低语：“市侩、狡猾。先生，阿风在人前人后会有两副嘴脸，您常教诲，君子坦荡荡，小人长戚戚。”

“你啊，太板正。”时倾峰长吁一口浊气，耐心教导：“身在边疆军城，混迹粗鄙军伍之中，能与小卒勾肩搭背、称兄道弟，转头能与军官或长辈正襟危坐、侃侃而谈，往往能趁机捞点好处。你说他市侩、狡猾也好，轻挑、莽撞也罢，或是率真、跳脱，无非环境使然，生存之道。故而，他在青石关如鱼得水，而你，迟迟未能融入。”

“先生......”

“为君之道，君，为人君者，识人心、懂人性方能笼络人心，知人善任，恩威并重。想当年......”时倾峰神游许久，才缓缓说道：“当今圣人求学神山，半道偶遇一人，那人16岁开天门，20岁铭道，一杆大戟打遍天下无敌手，意气风发、俾睨天下、目无余子。”

“先生说的是前任羽林将军，宁侯。”

“正是。当今圣人不露身份、折节下交，千里行路，风雨同舟、甘苦共尝、喜好互引、志趣相投，方能肝胆相照，得其乐意效命，为成夏驰骋沙场、屡立功勋，为中兴大业不惜以身赴难、慷慨捐躯。”时倾峰抬手指点下方的青石关：“这些人，即将为国而战，为成夏中兴大业赴死，他们粗鄙也好，狡诈也罢，小节罢了。桐舒，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啊！”

书童作揖道：“是，学生受教。”

“小小青石关，卧虎藏龙，多的是惊才绝艳之辈。”时倾峰曲指道：“陈阶，羽林郎骑将，宁侯旧部。若非先受20年前先帝御驾北征失利影响，再因宫变后二王三公清洗羽林军，论其勇猛、论其军略、论其军中资历，早就应该是二品封号大将军了。”

“张大，就是阿风的叔叔，小小的斥候队率，谁能想到他曾是风国骠骑将军，古风族出世圣女圣子的护道人。”

“王铁匠，呵呵......”时倾峰自嘲一笑：“他以为我不知，还装着呢，也罢，旧事无须再提，你只当他是一个老铁匠，能以阵道入器，而已。”

书童跟随先生十多年，见识未必有多少，却是实打实的读书破万卷。

阵道入器，还而已！？

放在帝都，就是大匠，不，匠神！难怪啊，难怪那个轻佻狡猾之辈天天带着王磐鬼混。

“你不喜欢的阿风。”时倾峰难得很郑重的瞪视书童，一字一句道：“青石关的人，都是阿风的！而阿风，是你的。你若做不到与他肝胆相照、性命相交，那么青石关的一切都跟你无关，你也白白的吃了十年苦头。”

“他......”书童脸色剧变，十多年来，先生从未对他说过这样的重话。

“他，宁侯之子；他是古族传人，天赋奇绝，未来可证大道！”时倾峰伸手在书童肩上轻拍：“他是当今圣人和宁侯，以及为师安排给你的好兄弟，未来，你登圣位，他证天道。”

“阿风很有天赋？”书童原本觉得，那家伙就是一身蛮力而已，敢言可证天道。

很有天赋？远不足以言之。时倾峰摇头道：“锻体，已破枷锁三道。”

成夏皇室秘藏所载，修炼者突破，境界只是方便传述、比较的说法，实质上是挣脱三十六道天人枷锁。数百年来，别说突破三十六道枷锁，二十四道者都已凤毛麟角，且都是无望再行突破，日久受天道压制，无奈憾然离开，隐入秘界。

书童骇然，他是启灵中阶，在开天门那一刻，由先生辅以宝物才破开一道枷锁。启灵快两年了，下一道枷锁在哪儿呢？

自视甚高的书童，真实身份是成夏帝国载熙皇第二子，嫡长子夏桐舒。

看出书童的惊骇和颓丧，时倾峰轻笑一声，说：“大道三千，殊途同归，你走圣人道，不必过于看重修为，为君者修炼，不过炼心、延寿而已。他日若登大宝，造福百姓，恩加四海，德被八方，即能成就无上人皇大道。桐舒，如无意外，阿风会是你成就大道的最强力臂助。”

夏桐舒默然，呆呆的看着一人登山接近烽火台，毫无反应。

“他来了，你且下去好好想一想，如何融入青石关？如何做好阿风的兄弟？如何迎接即将到来的大战？”

“先生，我又喀嚓了！”远远的，风歌就向先生报告。就在他负重登城时，体内不知何处“喀嚓”一声响，原本沸腾的气血瞬间规矩下来，得，好像又弄破一道枷锁！他还必须憋气到脸红筋涨，作出气喘吁吁的模样才不至于让人生疑。

妖孽，说不得！时倾峰心中嘀咕，挥手让书童离去。想了想，从怀里掏出一个麂皮缝制严实的囊，掂了掂，回到书案后盘腿而坐。

“先生。”

“这方宝玉原本就是你家的，如今我已无用，你拿去贴身收好，人养玉、玉养人，枷锁刚破，正是蕴神养意的好时机。去吧！”

风歌认得书案上的麂皮囊，前几次突破枷锁都有贴身佩戴过，确实效用神奇。不过，先生神识受创多年未愈，显然更需要它来蕴神养意。

“我不用这个。”

“拿回去。”时倾峰只需稍微提高音量，就能让人觉出不容置疑之意。

风歌只得收好皮囊，跪坐书案前，与先生相对。

“先生，王老头认输了，一把刀、十支箭，不过，他说想请先生在刀身、箭杆上画个图样。还有，今早出门遇到卓山剑客了，这是他给的玉牌，他说了，就这几天会来青石关。”

“呵......”时倾峰轻笑，心里对那个藏头露尾、自以为高明的家伙鄙夷不已。也罢，就择两道相宜的阵图画一画，至于王铁匠如何入器，将来阿风如何激发，不过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嘛。

“卓山派这是要应约守诺了？”

风歌只当先生是自说自话，反正他听不懂这话的意思。

“你们七个，谁去呢？我看，只有陈家丫头勉强合适练剑。”

柳宗贤的剑仙风采，风歌是极其艳羡的，不过嘛，也就是艳羡一下下而已啦！如果让他学，估计得把三尺青锋当做战刀使唤，不伦不类的，算了！

“那就小七去呗。”

“人家既然把玉牌给了你，意思就是希望你去学剑。”

风歌赶紧把手里的玉牌一丢，摇头道：“我不去，看着白衣飘飘，潇洒不凡，但一点都不霸气。我还是学刀，扫**、斩八荒，威风凛凛，男儿当如是！”

“卓山剑派可是出过剑仙的，你不后悔？”

“如果小七练成御剑凌空的女剑仙，该有多好看？”风歌眼冒星星，夸张的砸吧着嘴：“啧啧，那还不得把陈都尉乐呵死？先生，学生告退。”

刚才让他拿了麂皮囊回去时偏不走，现在又急慌慌的告退，有鬼！

“干啥去？”

麻溜的，那人早跑出烽火台了。

“找陈都尉去，就说我把卓山剑派的玉牌让给他家丫头、我家小七了！”

时倾峰摇头苦笑，不用猜，那家伙肯定得从陈阶手里讨要到不少好处。哎，但愿桐舒能听得进话，从此改弦易辙，真正和阿风以兄弟相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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