阳光西斜,慢慢地天色暗了下来。
吃过晚饭后,后厅里只剩下坐月子的阿珠和一个奶娃娃。
夏日的炎热似乎没有为这间昏暗的房间带来温度。
房间里,林海芝被妈妈紧紧地抱在怀里,好像可以一直抱下去。
这是她的女儿,是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女儿,自己才不管什么命硬命软的,村里那些说命好的不是也有过不好日子的么?
要是,要是孩子爸爸……,不,他不会的!!!
林海芝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了,从听到那几个老人的声音后,她突然就想起来了以前奶奶说的那些话。
前世那些人或嘲讽,或怜悯,或叹息的目光。
只是现在的自己是一个除了吃喝拉撒什么都不会的小屁孩。
作为一个内里是成年人的她来说,眼下自己的无能为力让她想要再次哇哇大哭。
难道要看着从前的事情在自己眼前再发生一次,看着他们一个个地死去!
这一次自己怎么看得下去?
啊啊啊,到底有什么办法能让悲剧不再重演?
此刻前厅的白炽灯被拉起,昏黄的灯光将这片小天地点亮。
林深于深吸了一口手中的烟,随着烟圈一起被吐出的是让人发寒的话语。
“青松,依我们看,要不还是把这个小丫头片子送人吧,不过是一个女孩子,你老婆又不是不能生,想要女孩子后面再生就好了。”
“是呀,孙伯一早就说了这孩子要是在申时出生,肯定会对你和你老婆有损害,当时我们可是极力让你老婆忍一忍的,结果你老婆她……不是没忍住么!”林深国忍不住地抱怨。
“对呀,哪家的女人不生孩子,忍一忍也就过去了,当时就差那么一点了,都已经4点42了,真的……”林深国摇了摇头。
林老大想着今天孙伯的表情,忍不住摇头和叹气。
“青松啊,你可是咱们家里有出息的后辈,这要是出点什么事情,到时候可怎么办?孙伯说弓箭不一定有用,那孩子不是克亲父就是克亲母,只要送人了,就没事了,大不了我舍下老脸去找找你黄叔,让他给帮忙找个好主家,啊?”
“就是,你大伯都愿意找你黄叔了,你黄叔认识的人不是有权有势,要不就是有钱人,那孩子可是去享福的,儿子啊!你可别犯傻!”林深于着急地对自己说。
“大伯,爸,三叔,这不是孙伯已经给请了弓箭了么,明天将这落地箭寄到陈娘娘庙宫里,这事情就解决了,我的孩子肯定是不会送人的,家里又不是缺那口饭。”
林青松看着厅里的长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,他也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,可是事情不是还有转圜的余地不是么?
他知道家里的长辈都看重男孩子,这不仅是他们村里是这样,整个镇甚至是M省都是这样的,多少年了!
这不,男孩子是家里的根,能传宗接。
他其实也想着多生几个男孩,这样林氏宗族才能更加壮大么!
现在时代已经改变了许多,一般家庭过得下去,可以瞒得住的,家里的女孩都能存活下来,女孩慢慢地都可以上学了。
林青松轻轻地摇头,好像要将那些想法摇出脑子外。
他想着软软的女儿,心里暖暖的,那是自己的血脉。
而且阿珠的性格和别人不同,要是她知道……
“大伯,爸,三叔,我和阿珠命硬不怕,别人家再好也不是自家,孩子既然来到这个家,那她就是这个家的一份子,无论如何我是不会把她给别人的!”
林青松的心慢慢地落下去,不管是为了妻子还是女儿,他都应该坚定自己的想法。
看到女婿的决心,汤阿婆知道现在就是为女儿和外甥女发声的好时机了。
“亲家,我也说几句,命好命坏的,也不是完全的,以前还有算命的说我是大富大贵的命……,”汤阿婆擦了擦眼角继续道“可是你们也知道我得并不好,孩子爹早早地抛下我们就走了,我一个人拉扯七个儿女长大,二十多年了,也就这几年日子才慢慢地好起来。”
像是想到这么多年的不容易,汤阿婆顿了顿“要说命理这东西只能半信,不可全信,看命先生看命猴,再说那戏里不还常有改命的说法么?这日子是人过出来的,三分天注定,那不还有七分靠人力么!”
汤阿婆话音落下的同时,大金带着弟弟妹妹们来了。
林海芝的大舅陈金华踏过门洞,看着前厅里的人“就是,就是,咱们明天不是要去庙宫么,借借送子娘娘的神力,娘今天晚上让大姐在这里帮忙,您和我一起回家去,咱们回去把家里没杀的年猪给宰了,好好地办上一份三牲礼,我们替大妹尽一尽人力。”
接着回答到的是林海芝的小舅舅陈金平“娘,正好过节的时候,我从莆市运回来的红冠鸡还没有卖完,明天一早也杀上几只。”
汤阿婆的三女儿陈金秀掀开大竹筐的盖子,只见一条条黄灿灿的黄瓜鱼整齐地铺在冰上,鱼鳞的黄光似乎比白炽灯还要闪亮。
“娘,今天刚摸黑的时候网的黄瓜鱼,您看看,一会儿就蒸上几条,保证新鲜,等明天供神后给二姐也尝尝鲜。”
“娘,我看大妹今天好像没什么奶,妹崽也饿得哇哇哭,前面大妹家也没几个人,走不开,这不青松回来了,我就有时间了,回去就让吉阳去塘里捞了几条鲫鱼,一会儿炖汤给大妹吃。”
汤阿婆看着今天格外显摆的儿女们,欣慰的笑了。
“亲家看怎么安排呢?”汤阿婆笑盈盈地看着散落在竹椅上的几人。
怎么安排?你们不是都安排好了?三兄弟默不作声。
“亲家们都是讲道理的人,那我就按着道理来说一说,等明天供完神,这三牲礼三份取一份出来给妹崽后天洗三用,剩下的两份我们换出钱来,等孩子满月和百天的时候再花用。”
兄弟三人看着灯光下黄灿灿的黄瓜鱼,还有前面提及的年猪和红冠鸡,最终还是点下了头。
经济刚刚有所起色的夏国,可不是谁都有能力独家办一份三牲礼,基本上都是同村的一起办,还不是每次都有整只猪的,有的时候用一个猪头替代。
被分成三份的三牲礼恰当至极呀!
三牲礼让林家三老头成功地闭上了嘴巴,没有再说出送走的话。
只是三老头看着陈大金手里成串鲫鱼正甩着尾巴。
莫名的嘴巴有些疼,是怎么回事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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