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声音雌雄莫辩,离阿烈越近反而有些嘈杂。
阿烈定了定心神,心道: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!
阿烈猛然回头,却发现后面什么都没有,只是黑乎乎一片。
他觉得不对劲,便环顾四周,才发现原来是风吹柳条发出的摩擦声,真是虚惊一场。
可能是这棵柳树创造的环境太过于阴森诡谲,在柳条中穿梭的人才会疑神疑鬼,实际上应该是他们的心理作用。
人,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想象。
绕着柳树的树干走了一周,阿烈发现一块一米见方的石头,洁白光滑,上面还放着几个零零散散的水果,旁边有一小堆灰烬,里面夹杂着一些黄色的未燃烧殆尽的纸片。
阿烈用手捻起来,放到鼻子下一闻,便知道这是祭拜用的纸钱。
这儿......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?
烧纸的人祭拜的又会是谁呢?
风一拂过,阿烈还隐隐约约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味道。怎么形容那股味道呢?那是一股死味。一般,和死人待的时间长的人身上才会散发出这样一股味道,比如很早之前看守义庄的人,又或者是赶尸的人。可是现在这个社会,人死了之后都流行火葬,基本很少土葬,这就使得一些职业变成了一种传说,夹杂着很多道听途说的诡异传闻。
阿烈低下头,闭上眼睛,用力嗅了一下,才发现这股死味是从石头底下散发出来的,淡淡的,并不浓烈。若是不仔细闻,若是不知道这个特殊的气味,任谁也是发现不了的。
石头下面有东西!
这是阿烈最先冒出来的想法。
现在,仅凭阿烈的力量是没办法知道下面到底有什么的,但可以确定的就是白色光芒应该与石头下埋的东西有关。
孟极和阿烈分开以后,施展隐身秘术偷偷潜入晚娘家。
经过最近一段时间的练习,孟极对于隐身这一秘术的运用可以说是如火纯青,即便是道行高一些的妖物或者鬼怪也无法察觉。孟极在行动的时候也不像以往那样畏首畏尾,反而感觉比较自在。
孟极找准时机,偷偷接近顾止所在的卧室,将耳朵贴近房门仔细探听里面的声音。
可是房间里面静悄悄的,一点动静也没有。
顾止就在房间里面,这一点孟极非常确定。
孟极心道:难道顾止一点声音也不出?这对于一个活生生的人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。
孟极决定耐心等待。房门不开,即便能隐身的孟极也无法进入房间,只能耐心地守在门口,依靠灵敏的听觉看看会不会有什么重要的发现。
他守了大半夜,时间接近凌晨三四点的时候,房间内突然传出一阵极轻微的呻吟声。
普通人听不到,但孟极却听得真真切切。
孟极按捺住心中的激动,竖起耳朵仔细听。
这声音开始比较轻,后来慢慢变大,但是充满了痛苦,似乎是人受伤之后才醒来的不适造成的。
“怎......怎么......了?我......这是......睡了多久......”
房间里的人在喃喃自语,声音嘶哑沉重,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,很费劲地连成一句话。
“阿晚......阿晚......”
阿晚?这是......顾止!这是顾止对晚娘特有的称呼!孟极可以确定,现在和他一门之隔的那个男人是顾止。
突然,这断断续续的声音戛然而止,代替而来的却是一道鬼气森森的阴笑。
“嗬嗬嗬......”
这道声音就像是夹杂着阴冷入骨的寒冰一样,引人不适,就连孟极这般胆大的人都有些许不适之感。
“顾止啊顾止,没想到你竟然这样顽固,竟然还能出来?哼......”
“为了什么?那个女人?真是......嗬!”
这人似是不屑似是嘲笑。
孟极知道,这不是顾止,应该就是阿烈所说的“他”。
“快了!你们一家马上就要团聚了,只不过是在阴间!哈哈哈......”那人张扬地笑起来,“我要你们所有的人都不得好死,那才能赔我一条命啊!”
什么意思?
难道“他”与整个村的人都有仇?到底是什么人?
孟极探听到了重要的信息,见房间内再无动静,便退了出去。
天色大亮,阿烈和孟极在房间内顺利碰头,互相交换了昨天晚上的收获,总结了三点:一,此顾止非彼顾止,确是“夺舍”;二,“夺舍”的恶魂与村民有仇,夺命之仇;三,恶魂的葬身之处应该是白光发出之处,也就是顾止被附身的地方。
这样一来,事情就明了很多了。接下来,就需要老祖解释一下村落和恶魂的仇怨了。相信老祖一定知道。
两人立刻去见了老祖。
“老祖,最近几年,有没有死在村里的外乡人?”阿烈斟酌着问道。
“没有啊。”老祖听到这个问题时,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,但很快又镇定下来,“一个小山村,怎么可能会有外乡人死在这里?我们这儿最近几乎都没有什么外乡人来了。”
谎言。孟极也看出老祖在说谎,还生生解释这么多。
阿烈耐下性子,继续说道:“老祖,你再仔细回忆一下。这件事情很重要。”
“真的没有。你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?”老祖依旧坚持。
孟极觉得老祖一定在隐瞒什么,冷声道,“顾止确实是被恶魂‘夺舍’,而且这恶魂与你们村落有仇。”
老祖顿了一下,看到孟极隐隐有即将发怒的征兆,明白这一次是非说不可了。若是没有眼前两位贵人帮助村子,还会有谁呢!万一得罪了这两位,事情解决不了,整个村子恐怕有灭顶之灾啊!
权衡利弊,只能如此。
“两三年前,有一个外乡人,被村中几个掌事的人一致同意处决。”
阿烈和孟极对视,看来是找到正主了。
“那个人并非无缘无故被处决的,而是犯下了大错。”老祖回想起来那个人来,依然心有余悸。
那人名字叫做杜鹃,三十出头,身材精干,胆大心细,为达目的坏事做尽,是一名杀人越货的恶徒。因为心狠手辣,道上人送外号“黑杜鹃”。
这些也是村里派出去的人用手段查到的。
之所以唤作“黑杜鹃”,一是因为本名,二是因为此人最擅长鸠占鹊巢,使得一手易容、装扮的好本领,往往轻易不会被人发现。
初时,杜鹃听说了这个村子中的玉石和财富之后,马不停蹄地收拾好东西,想要以外地商客的身份混进来,怎么村民们对于外乡人较为排斥,可惜以失败告终。
杜鹃一计不成,又心生一计,使出了惯用的手法。
接下来,杜鹃潜伏在村子周围,仔细踩点观察,寻得机会,截杀了一个与他年龄、身材和声音都差不多的村民,易容冒充,混进了村子。
冒充一个人,任谁想一想都是不容易的事儿,可对于杜鹃来说却是易如反掌,甚至短时间内就能将那人的一些突出特征和行为学得惟妙惟肖。这可以说是老天爷赏饭吃了,只不过被杜鹃用来干一些杀人越货的事儿。
杜鹃光明正大地进了这个倒霉男人的家,大大方方地和家人坐在一起也丝毫不怯场。因为在他看来,他就是那个男人。
要不说这黑杜鹃胆大心细呢!他明白,这种冒充顶替别人的事,万万不能露怯心虚,得先让自己相信,这事儿就成了一半,剩下的一些细枝末节都是稍稍注意的东西,不足为惧。
但是黑杜鹃再精明,却没想到这家的男人左脚天生六指,小脚趾旁边多了一个小小的脚趾头。
结果,晚上上床休息的时候,男人的媳妇伺候洗脚的时候,却发现自家男人左脚是正常的。但是这家的媳妇不作一声,照常做事、睡觉。第二天一早她悄悄出门,偷偷将此事告知了老祖的儿子以及村中几个掌事的人。
这几人一听,便知道大事不好,带着人将那还在安安稳稳吃早饭的黑杜鹃擒了个正着。
黑杜鹃杀人、冒充顶替的事儿便被曝了出来,并在广场上的祭祀台上审判。
明面上,守着全体村民,是将黑杜鹃驱逐出村并派人送到当地辖区的警察局。但实际上却是由老祖儿子和村中核心主事人偷偷杀了杜鹃祭祀,其他人并不知情。做完这一切之后,这几个人便将黑杜鹃的尸体埋在了山上的那棵千年柳树下。
“是不是那块显眼的石头下?”阿烈想起了石头下面散发的死味。
老祖有些惊讶,“你怎么知道?”
阿烈摇摇头,并不多解释。
所有的拼图都已经全了。
剩下的就是将这些拼图拼起来,还原出本来的真相。
想来那黑杜鹃原本就是凶神恶煞之人,被杀后化作恶魂,怨气附着在来到埋骨之处的村民身上,伺机“夺舍”,才有了后来的几桩灭门惨案。
“不对啊,即便是凶神恶煞之人,也不可能具有这么大的本事!‘夺舍’应该是需要一定条件的啊!”
孟极有些疑惑。
阿烈一开始也有这方面的疑惑,但结合杜鹃埋骨之地,这就很容易解释了。
杜鹃本来就是恶徒,被埋之地又是在千年柳树之下,这就成为了养尸养魂之地,恶上加恶,时间一长很容易出事。
“问题就出在那棵柳树上,那是极阴之地。尸骨埋在那个地方,得到阴气的滋润,就成了恶魂。杜鹃恐怕就是在那个时候有了自己的意识,开始找机会俯身并吸取活人的阳气,才有了后来的作恶。”
老祖没想到竟会是这样,原来都是当初造的孽啊!
“一开始,杜鹃附在男人身上,随着吸取的阳气越多,男人身体中的阴气就越重,慢慢地,男人的情绪会出现极大的起伏,时而是原本的性子,时而是蛮横粗暴的样子,呈现出两副不一样的面孔。”阿烈结合之前从老祖和晚娘那里获取到的信息,还原出事情原本的样子。
孟极接着说道,“男人原本的意识和体内的恶魂在不断的斗争,但是慢慢被压制着,斗争不过,甚至被迫沉睡。人的性格忽转,不复以往,变得极端自负、自私冷漠。”
阿烈点点头。
“最终阶段就是恶魂杜鹃完全掌控了身体,杀死了家人。这还不够,杜鹃在这之后脱离男人的身体,唤醒原本的意识,而醒过来的意识承受不住家破人亡而且还是自己动手的痛苦,最后自杀。”
“原来阿烈你说的镜子破碎是这个意思啊!”
“我想,男人身体中原本的意识肯定在镜子前面和恶魂杜鹃有过一番对话。”阿烈最初的猜测就是这样。
“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呢?”老祖心中大恸,“这样下去,晚娘和顾止一家恐怕性命不保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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